西北有浮云

师兄粉,少恭苏,等等大墙头
洁癖没有,节操喂狗╮(╯▽╰)╭

【恭越】人间客(完)

十四

人生天地间,忽如远行客。

浮生如寄,天地逆旅,但凡生灵,都逃不过同一个结局。

他曾对那人说,四时枯荣有序,万物生发归灭,自有因缘。

明明早就知道的,不是么?

他将玉坠附上胸口,或许是因为魂魄尚未散尽,那玉仍泛着淡淡暖光。

此心安处是吾乡。

少恭,若你将我当作你的归处,却可曾想过,我又该归去何方?


远方涛声阵阵,云海缭绕,忽而一声龙吟破空而来,响彻层云。

陵越愣了片刻,抬头去看那云雾之间,只见一条通身黑色的巨龙横空出世,周身铁黑,接近孤岛的时候,双爪一动,顷刻间化为了一位黑衣男子。

“吾友……”那男子轻念一句,叹了口气,“吾方才听闻琴声,感应到他在此,特来一见,想不到还是迟了片刻。”

他神情略带惋惜,却无悲痛,陵越心中一动,“前辈可有救他的办法?”

男子挑眉,“你识得吾?”

“虽未亲眼见过,但前辈此时此地出现,又心念旧友,必然是居于榣山之上的应龙悭臾了。”

黑衣男子愣了愣,随即拍拍额头,哈哈一笑,“看来是吾这一觉睡糊涂了,你既和他同来,怎么会不知道太子长琴的过往。”

他瞥了眼陵越手中的玉坠,寻思了片刻,“本来嘛,荒魂一经散去便收归于天地,从此不复存在,自然无从救起。不过没想到他执念如此之深,以至于魂魄徘徊不去。如此一来,反倒还有得救。”

他神情似笑非笑,接着道,“这位小友,吾虽然不知前因,但此番情境,也猜得到他是为你眷恋不去。不知道你可愿付出一些代价,去为他换那一线生机。”

陵越毫不犹豫,拱手一礼,“但凡为我所有,前辈需要什么,尽管拿去便是。”

“哪怕性命?”

“哪怕性命。”


见他答得干脆,悭臾反而沉默了片刻,“你倒是应得痛快。”他收起一副调笑神情,“放心,命是用不到的,只是需要你的一些灵力流稳固住这玉中魂魄,好让吾有时间去做接下来的事情。”

“不知前辈……”

“吾会将这些魂魄带到榣山,借草木清灵之气为吾友重塑肉身,至于剩下的……吾寿限已将近,在坐化前我会把自身的龙息渡入他体内,虽不能彻底解决问题,至少也可保他百年无恙。”

“如此便有劳前辈了。”陵越说完,将灵力渡入玉佩之中,将之递给了对方。

悭臾摆摆手,“谈什么劳不劳的。说起来这诸般因果都是自吾而起,自然也该由吾结束。”他收了玉坠,转而道,“塑灵之事少不得三年五载的,我这一去带走了他,却不知小友可舍得?”

“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。前辈等了太子长琴一辈子,我只是等上几年,又有何妨。”

“你倒是看得通透。”悭臾微微一笑,又看了他几眼,“说起来,方才见你时总觉似曾相识,现在才想起来,之前曾经有一位身怀长琴半魂小友闯入过我的栖息之地,他身上的清灵之气倒和你如出一脉。不知他目下如何?”

陵越微微一愣,“屠苏?他现在很好。虽然煞气尚未除尽,但也可以如常人一样生活了。”

“无恙就好。这也是因缘际会,想不到昔日长琴三魂七魄,如今竟会分落在两个人的身上。”


见他神情似喜似悲,陵越心中一动,忍不住问道,“恕晚辈冒昧,不知对前辈而言,他们二人究竟谁才是昔日挚友?”

“都是,也都不是。”悭臾长叹一声,“吾心里清楚得很,旧日如川逝水,那个千年前在榣山为吾奏乐的长琴早就不在了,吾如今所得,不过是千载执念,以及对他的亏欠。”

他沉默了半晌,回过神来,又像是调笑般接着说,“不过小友大可放心,吾虽挂念吾友,却也不会夺人所爱。”

陵越愣了愣,方才明白他话中隐意,忍不住面上一窘,“前辈说笑了。”

悭臾哈哈一笑,“是不是说笑,小友日后自会知晓。时候不早,吾也该带着他离开了。死前得见故友,吾心已足。快哉!”他说罢一声长啸,化归龙形,分云覆浪而去。


陵越看着黑龙消失于天际,心神一松,晃了几下方才站稳。他适才一番大悲大喜,身处其中时尚未察觉,现下回想起来,实在是惊心动魄。

他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,从悭臾说出那人尚可救的时候,才觉得将要冻住的这颗心,再次跳动了起来。

劫后余生,原来是这样的感觉。



尾声

一年后。

“师兄。”

他回过神,看着面前乌发黑衣的青年,微微一笑,“屠苏,你回来了。”

青年还没来得及答话,就被斜地里冲出来的紫衣少女鼓着包子脸狠狠踩了一脚,“好你个百里屠苏,回来了就知道找大师兄,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师姐放在眼里!小时候白喂你那么多吃的了!”

陵越无奈扶额,“芙蕖,别闹了。”

百里屠苏倒是一本正经地在解释,“我今日才到,所以没来得及通知你们。”

“唉,只是开个玩笑而已,两年不见,想不到屠苏还是这么无趣。”芙蕖吐吐舌头,“好了,人也看到了,不打扰你们师兄弟叙旧了,反正每次都没我什么事。”她扮了个鬼脸,笑着跑走了。

陵越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跑远,回过头来,关切道,“屠苏,你这次从幽都回来,可是煞气已经无碍了?”

百里屠苏点点头,“幽都婆婆说我已经可以控制余下的煞气,再不会为它所伤。”

“那便最好。”陵越笑了笑,拍拍他肩膀,“如今你终于可以不受拘束地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了,师兄由衷为你感到高兴,只是……”

他故意拉长了调子,看着对方不解的目光,方才接道,“只是也别玩疯了,记得一年以后,回来接任执剑长老的位子才好。”

黑衣的少侠眼神一亮。

“师兄教诲,屠苏谨记。”


他们如同少时一般闲坐长谈,百里屠苏这两年来除了在幽都抑制煞气,其余时间也各处游历了不少城镇,他便挑了不少奇人异事,细细地讲给陵越听。只是说到最后,他却有些心不在焉。

“怎么了?”
“没什么。”屠苏难得在他面前欲言又止,想了想,方才道,“我只是觉得,师兄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。”

他有些好奇,“屠苏觉得哪里不同?”

“我说不上来。”百里屠苏犹豫了一下,“只是以前……若我说到这只鹿妖的故事,师兄一定不会关心它最终有没有在天劫前等到自己的心上人,而只会问它是否度过了劫数吧。”

“怎么,在你眼里,师兄就这么不通人情?”
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!”

“我说笑的,别当真。”陵越按住想要起身解释的青年,“只是想起在琴川时你曾说我从小在天墉城长大,于情爱之事知之甚少。到如今,我也算领会了个中滋味。”

百里屠苏愣了愣,难得露出些不可思议的神情。

这两年来,究竟发生了什么?

然后没等他问出口,一个传讯的弟子跑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,“大师兄,不好了,山下有花妖作祟,几个同门去降妖也被它打伤了,你快去看看吧!”

陵越握紧霄河,站起身来,“屠苏,你一路跋涉怕也是累了,先去歇息吧。他看了眼青年仍处在惊讶状态的神情,轻叹一声,“若有机会,师兄会把前因后果一一告诉你的,只盼到时你不要怪我才好。”

他说着便闪身跑远了,因而也没听到青年近乎喃喃的一句低语。

“我自是永远不会怪罪师兄的。”


昆仑山下。

救助了受伤的同门,让他们先行回门派禀报之后,陵越又往前追了几里,方才寻到花妖踪迹。

那是一株罕见的双生曼陀罗所化妖灵,周身剧毒,所幸道行尚浅,还掀不起什么风浪。陵越以剑阵将它制住后,掏出随身携带的缚妖袋,准备将之关入后山禁地。那花妖却垂死挣扎,尖啸一声挣脱了束缚,拼命地又发动攻势。

眼见不能善了,陵越叹了口气,也收起了活捉的念头,一式空明幻虚剑捏在指尖,就要递出。

忽而琴音轻响,如泣如诉,花妖被那音波一震,浑身颤抖,顷刻化为了齑粉。


这一幕太过熟悉,陵越整个人定在那里。剑势已散,那琴音自他身后而来,可他一时间竟不敢回头。

仿佛当时对酒,那人支琴而奏,笑着说,此曲名为芳华如梦。

千载弦歌,芳华如梦。

如今,梦耶非耶?


弦音一停,他听到有脚步渐次传来。

有人在他身后停下,轻笑一声。

“陵越。”

那人唤道。

若水面涟漪,缘生缘起。


浮生如寄,客路人间,或许天道恒在,人世悲喜不过刹那芳华。

然而得遇一人,从此坠入红尘。

却是心甘情愿。


他勾起唇角,慢慢转过身去。

那人也正含笑望着他,眸间一片温柔。

相对遥相望,知是故人来。


(人间客 完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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